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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走尸人/6-8

走尸人 Crz13 14770 2023-11-18 19:42

  006

   镜子

  

   夜晚,清净的街道上来往着稀疏的人群。

   在人尸出现后的几年来,逐渐摸清楚了它们出现规律的人们开始尝试着复原着自己原本的生活。

   只要把人尸的脑子绞烂它们就不会再动了。

   如今管制刀具已经被允许随身携带,只是为了平民也能有一定的自卫能力,同时逐渐走上正轨的政府发布了一系列的法律来保证人生安全。

   若恶意伤人导致人尸的出现在解决隐患后此人将被处以缓刑。

   然后大部分最后会被处死。

   这应该是最好笑的一条了。

   虽然确实很有效吧。

   在街边一家不起眼的夜店里,少量的人活跃在霓虹灯下,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靠近窗边的一个座位上,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女人爬在那里,眼神迷离。

   这种是最容易吸引到客户的状态之一,她也确实喝的半醉半醒。

   桌子对面传来一声动静,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只能看到一个矮小的轮廓。

   “怎么?要来玩一晚上么?”

   说着,她用双手撑着桌子坐了起来,又拿起那瓶几乎见底的烈酒,慢悠悠地晃着,看上去相当妩媚。

   毕竟她是靠性交易维生的,只要有钱来者不拒。

   而她没想到的,手中的瓶子被暴力地一把夺走,同时对方将杯子里的凉水全泼到了自己的脸上。

   女人愣了一会,突然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前倾在桌上,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果断地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她的语气带着威胁,低吼地吐出了一句话。

   “最好和我说明一下情况。”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女人捂着被扇的脸,眼中隐约带上了一抹泪花。

   她清醒了不少。

   然后对方拽着她的头发,将自己的脸凑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到的,是一双已经模糊但永远不会忘的眼睛。

   “飤…飤……”

   喉咙仿佛被噎着了一样说不出对方的名字,眼睛瞪得很大。

   “是我。”

   飤浅目光平静地回应道。

   “啊…啊啊……”

   女人身体颤抖着,眼泪慢慢从脸颊上滑了下来,嘴巴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下一刻,她猛地扑在了飤浅怀里,抽泣着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飤浅慢慢地抚摸着对方的脑袋,在脑中过滤掉嘈杂的重金属音乐,目光平静地转向窗外,看着的街道上来往的行人。

   “唉……”

   ……

   “726.5.16”

   “我找到了杨浩翎,在一家夜店里。”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认出来,她变化太大了,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

   “但还好,我没认错人。”

   “没想到的是曾经的假小子这时候居然在靠买自己的身体来赚钱。”

   “……能理解。”

   “现在这社会情况和以前差不多了,起码明面上是这样,我甚至可以去找一台电脑然后玩网络游戏。”

   “货币已经换成了绿票,有面额,比以前的钞票更值钱,很多。”

   “所以说人尸这种东西终究还是挺容易解决的,这让我越来越好奇那头缝合怪是什么来头了,生物兵器?这种东西一梭子大概就能突死吧。”

   桌上趴着的杨浩翎颤了一下,扶着额头坐了起来,缓了一会后又站了起来走到飤浅身前抱了下去。

   “……喂。”

   飤浅虚着眼平视前方,搭在桌上的手放下笔,语气怪异。

   “昨晚不算,昨晚我喝醉了,醉了不算。”

   杨浩翎就像以前的那个学生一样,紧紧抱着,像是怕飤浅再次离开了一样。

   “你不是被我一巴掌扇醒了么。”

   飤浅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杨浩轩的脸,慢慢地推开了她,“行了坐回去。”

   “好~”

   飤浅收起本子,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其他人呢?”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杨浩翎双手交叉着搭在桌上,咬着嘴唇,过了半天才说出一个数字。

   “十二…”

   “?”

   “只剩下十二个了……在我们帮老大你做好善后,只剩十二个人还活着…”

   “啧。”

   飤浅一手捂着自己的脸,眼睛紧闭着,手掌下的嘴角不断抽搐。

   你妈!

   还能再脆点么!

   要不要这么不争气我草!

   早知道老子当初就该把你们全宰了现在轻轻松松到处嗨去!

   “……”

   翻滚的思绪最后汇成一声长叹。

   想归想,自己在他们眼中意味着什么她自己也清楚。

   “…还有活着的就行。”

   再次睁眼后,飤浅的眼里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疲倦,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低头不语的杨浩翎。

   “找个正经工作吧,别再做这种交易了,脏,还有不安全。”

   “我该做什么?”

   杨浩翎抬起头来,等待着飤浅的回答。

   所以说头疼啊…

   她现在很想把一句“我她妈怎么知道”甩在杨浩翎的脸上。

   “……不知道,起码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飤浅掏出一叠大面额的绿票放在桌上,推到对方面前。

   “但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杨浩翎却迟迟没伸手收下这笔钱,虽然她知道如果节省一点,这些足够让自己活两个月有余。

   “……老大,你不会再扔下我吧。”

   “傻子。”

   飤浅笑着给杨浩翎额头上来了个爆栗,“现在这边有什么通讯方法么。”

   “啊啊,有,前年的时候无线网就恢复了,手机上就可以。”

   “手机?”

   “嗯,我先把我的号告诉你,1…”

   “……”

   “欸?是记不住么?”

   “……不是,我才发现我在这连个手机都没有。”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杨浩翎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飤浅,腮帮子逐渐鼓起。

   “噗!”

   “笑屁啊!!”

   ……

   唰!

   血色大剑如热刀切黄油一样拦腰斩断了一头畸形庞大的生物,在飞溅的血液中轰然倒在了废墟之间,巨大的吼声逐渐平息。

   凌攸一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凭空挥了两下,血色大剑顿时化成一摊血水,哗地落在地上。

   来到洛勒斯一个多月了,遇到的不是成群结队的人尸就是这种毫无智商的缝合怪,背景则永远是衰败的街道,属实有点审美疲劳。

   我尊敬的神啊,历代的走尸人不是一直活跃在洛勒斯么,您给的指示完全没用啊…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而且走在这种地方,这种劣质的血水我完全无法忍受啊,折磨啊……

   忽的,凌攸的感知内又出现了一头生物。

   顷刻间她的手上多出了一根粗糙但锋利致命的尖刺,锐利的目光转向站在断壁残垣后的一个人型生物。

   “人?”

   碎裂的墙壁后,一个女人没有情绪地看着凌攸,好像只是被动静吸引过来看一眼而已。

   “不,人尸。”

   而在看清她裸露着的空荡荡的腹腔,凌攸确定了她所属的物种。

   可她并没拖着残缺的身躯贪婪地扑上来,只是在那里看着。

   “有什么事情么?”

   凌攸顿了一会,开口问道。

   按照她年轻时候的性格,手中的尖刺已经贯穿了对方的脑子。

   “你好厉害。”

   女人开口说道,虽然语气平淡但透露着一股真切的仰慕之情。

   “你们对人尸以外的物种不应该抱有敌意么?为什么不扑过来?”凌攸表情古怪地放下手里的尖刺,直白地问出了她的问题。

   “这没有意义吧,而且我觉得我如果那样做的话会毫不意外的死在你的手上。”

   “你理智的不像你的同类。”

   “我想请…”

   呲——

   一个词语还没说完,女人就被尖刺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尖刺贯穿了大脑,原本就混浊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

   “但你依旧是人尸。”

   凌攸面无表情地挥了两下手,尖刺重又化为血水,来到了她的脚下,任由女人的尸体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人类不会给你说这些话的时间,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像这样夺走你的生命,而我将赠予你该有的结局。”

   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完这句话,凌攸转身离开了这里,继续向洛勒斯的首都行进。

   而在她离开没多久,一个瘦高的男人走出阴影,来到了女人尸体旁边。

   他慢慢蹲下,推了推黑框眼镜,从宽大的风衣下掏出一柄漆黑的刺刀,畅通无阻地割下了女人的头颅,就连骨头也没能阻碍刀锋分毫。

   与此同时,更多的人从阴影下走了出来。

   他们步伐僵硬,面如死灰,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下次注意点,别把没完成的放出来。”

   男人的语气就像早上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打招呼一样随意,但总有一份说不出的恐惧萦绕在他身后这群人的心头。

   他们也只有这种感觉了。

   “刚才的女人应该是个镜子,我记得父亲对她的描述,如果真的让这头人尸求救成功了,我觉得你们,和我都会死。”

   “说起来,她来这干什么,又是来宰掉某位走尸人么。”

   说话间,男人已经将女人的大脑从头颅里完整地取了出来,仅凭着一把刺刀。

   而他二话不说地张开嘴咬了下去。

   感受着嘴里韧性充足柔软顺滑的碎块,他的大脑里凭空多出了一段零散的记忆。

   将手中的脑子啃食殆尽后,男人闭眼整理了会思绪,随后念头一动。

   眼前的无头尸体犹如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自行走到了男人身后的队列里,从一个人手里接过了厚实的衣服,穿上。

   “不管怎么说,最近几代人,镜子的屠杀目标从冥家转向飤家终归是好事。”

   “呵。”

   说完,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全然没有注意到队列里的一个人身体颤了一下。

   “说什么神的代行人,只是一个个为了满足自己变态心理的异类吧。”

   “说我冥家违背了里外界的规则,现在的目光却放在了那种不老不死的疯子上。”

   “我记得已经有好几面镜子都碎在了飤家手上……等等,飤……飤浅?”

  

   007

   鬼

  

   街道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让人不禁心想太阳要是消失了就好了。

   飤浅走在街上,此时已经重新买了一件双排扣套在了自己身上,因为款式很冷门所以即使在现在这种社会上售价依然不高,倒不如说现在能找到已经是万幸了……主要还是因为这款衣服内侧有类似挂钩的东西,挂刀方便,现在她就把柴刀卡上去了……当然,露了很长一截出来。

   你问她哪来那么多绿票?

   因为本来走的就不是什么正常的路,在前往洛勒斯首都的路上撞见了一个枪支交易现场,宰掉现场的几个人以后拿走了小半箱的钱,洗钱什么的对这种临时货币而言是一种不需要的行为。

   至于那些热武器她也没动什么心思,毕竟现在洛勒斯依然在实行枪支管控,和伊芬斯那种能光明正大地拿着枪走在街上的情况相差甚远,在这里这么做不被当场枪毙就不错了。

   何况飤浅本来就在那还在上学的时候练过飞牌,现在换成边缘锋利点的铁片就够用了,以前的她可是用纸牌就能飞爆易拉罐的存在。

   而那些人的报复什么的,飤浅则根本不在意,现在一个非官方势力想找到一个混在人海里的陌生人有多么困难不用解释。

   手机她也备上了一部,十几年前的一个旧型号,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主要是因为相当抗摔,比现在这种世道上诞生的新品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口袋里贴着液晶屏的手指感到一阵振动。

   “……”

   因为人尸出现的初期那十二个人并不在一个地方,导致现在都是落单的情况,得大海捞针似的一个个地找。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不出意料的是杨浩翎的消息。

   现在也飤浅的通讯录也就只有这一个人。

   “飤老姐你绝对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鬼?”

   “鬼个大头鬼啊!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传教现场”

   “?”

   “我现在在录音呢 录完了发你”

   “少参和这种事 这些人多半是疯子”

   “但说的很

   等下”

   消息戛然而止,飤浅顿了一会,继续挂上了面无表情的表情将手机塞进兜里,继续无所事事地漫游在街上。

   不知道逛了多久,她的眼睛瞟到了街旁的一家面门上。

   下一刻,她有点走不动路了。

   “咖啡……”

   飤浅咽了下口水,内心有点挣扎。

   为毛这时候还会有咖啡这东西存在啊我靠!

   算了算了反正现在都是死人了几天不睡都没事纠结这个干啥…

   嘶……

   在纠结的时候,手机的振动把飤浅是思绪拉了回来。

   “就我”

   掏出来一看,消息栏里俩字直接怼到了飤浅眼前。

   而她本人也愣了足足半秒才反应过来。

   “实时定位”

   在检查了一下全身上下没有口袋会跑到一半掉东西后,手机上也收到了杨浩翎的定位。

   ……

   而在另一边,杨浩翎正在与一个跑步姿势特妖娆的人玩一场“我追你如果我追到你我就让你死球”的欢乐游戏。

   手上紧紧捏着的手机半天硬是没再收到一条消息,她的眼角已经急出了一抹泪花。

   在偷听被发现的瞬间,那两个传教似的人莫名其妙地就朝自己冲了过来,而他们手中的尖刀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意思。

   杨浩翎不是没想过要反击,只是因为她的匕首在做掉其中一人之后被夺走了,为此她还用左臂被捅了个对穿的结果保住了性命。

   伤口处的血不断冒出,杨浩翎的脸色微微发白,状态很不好。

   最重要的是!这是条巷子!

   没什么人不说凭直觉也能猜到尽头是什么!

   妈的不用猜了眼前就是啊!

   一堵灰色的墙屹立在杨浩翎的面前。

   三米多…我可以跳!

   蹬上墙后手掌摸到顶端,刚想发力的时候伤口的剧痛让她错失了翻过去的可能。

   “操你妈!!!”

   噗通!

   杨浩翎落在地上,手捂着不住流血的伤口,面色惨白。

   看着依旧狂奔向自己的那个人,她心里有一点绝望地,将自己的身体挪到了一边的角落。

   如果在靠近的时候用鞭腿踹上去应该……

   轰隆!

   水泥墙在一瞬间被一股不可抗力踢碎,大片碎块无力地落在地上,留下了弥漫的灰尘。

   而此时,那个奔跑着的仁兄刚好来到了这片灰尘的前边。

   在他视网膜里留下的最后一个景象,是白色手提箱的一角。

   ……

   咖啡馆内,飤浅听着远处的警笛声,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微微点了点头。

   坐在对面的杨浩翎看着桌上的咖啡,犹豫着要不要再喝一口…不,是再喷一口……

   太她妈苦了!

   因为飤浅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性地去找药店买了点应急的物品,所以杨浩翎的伤口能第一……第三时间得到处理。

   “不过还是需要去趟医院。”

   飤浅放下杯子,看着杨浩翎很认真地说道。

   “与其在乎我这点伤…老大,我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

   “什么?”

   杨浩翎从刚刚开始就摆弄着手机,滑动屏幕的手越来越慢,在页面滑倒底部之后,她犹豫地开口说道。

   “我录的音…好像没存下来……”

   “……”

   所以说你他妈废那么多捣腾劲干啥啊草!

   “然后跑了半天都忘的差不多了…我就记得他们的名字,艾戈末特好像是。”

   飤浅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后直视着她,目光带上了一点看见傻逼的意思。

   “我发现你脑子不好使了,自己的事没搞清楚还把注意力放在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东西上。

   那些东西不重要,现在,找个地方把你手上的窟窿处理好。”

   “是!”

   杨浩翎猛地站起身,行了个中学时候的礼,然后跑一样地离开了这里。

   “……”

   飤浅看了会对方离开的身影,拿过对方没怎么动过的咖啡慢慢品尝了起来。

   ……

   跑了一会,杨浩翎喘着气慢了下来。

   说起来这地方的医院在哪喂……欸?有医院么?等等我在这呆了这么久怎么没印象……我记得好像在哪看到过一个绿十字……啊啊,找到了。

   是的,现在依然有医院的存在,只不过规模缩水相当严重,相对的分布密集了点,这种街边的能处理些小毛病,那些大病大事什么的则要滚到市中心的医院去。

   踏上台阶的一瞬间,杨浩翎浑身颤了一下。

   她感觉身体周围的温度莫名地冷了下来,越来越冷。

   自己的身体上多了一个不和谐的触感,就像是被水抚摸一样,在脊椎骨从下往上来到了颈椎。

   杨浩翎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连再跨一步的动作都做不到,自身的感知全都随着那触感游离在自己的身体上,眼前的景象好似正在被擦掉的黑板一样逐渐消失。

   水逐渐变成了石头,随后这块石头像在车床上一样一层层地被打磨的锐利。

   从出现到现在,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

   她突然感觉一股凉意贯穿了自己整个脖子,莫名的畅快占据了她的大脑,在对自己身体已然失控了的情况下,她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笑容,发自真心的笑容。

   噗通。

   意识在刹那间重新回归,眼前的景象再度回归正常。

   依旧是阳光下的台阶,街道,定住的行人。

   ……欸?

   等等……什么?

   ……

   次日凌晨。

   飤浅依旧走在街上,四处打量着。

   说实话,现在她对找到剩下十一个人有点不抱希望了。

   她在自己小弟眼里是无可替代的人,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她也是人,啊不,现在应该说是死人了,早在自己死了的那时候就不应该和他们再见哪怕任何一面。

   但,走下去总得有些目标不是么?

   抬头看了一眼灰色的太阳,没一点刺眼的感觉。

   忽的,一张有几道折痕的纸张飞到了飤浅的脚边,边角依然不断的随风飘动。

   “……报纸?”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报纸这种东西永远不会过时么?哈。

   飤浅弯腰捡了起来,将手提箱扔在路边上,很随便地坐了上去,翻阅着这份免费的报纸。

   “嘿,还是当地的。”

   “公寓内一名前女星被殴打致死……”

   “局部轨道交通恢复……”

   “伊芬斯的陆上舰徘徊于我国边境……”

   “奶粉市价疯涨,孩子们该何去何从……这他妈什么鬼??”

   飤浅虚着眼读完了整整半张以后对这玩意的兴趣荡然无存。

   “聚集地一名女性被分尸……?”

   而在看到配图之后她眉头一跳。

   “刘思婷?”

   “……调查显示该女性与多名聚集地高层发生关系以获得物质需求,因其行为引起对象的不满从而分尸抛尸至聚集地各个地方造成社会恐慌,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据当事人口述,目前仍有一名同犯携款潜逃,请市民注意。”

   “……”

   飤浅看完后沉默了一会,随即拿出手机把这份报道拍下来发给了杨浩翎。

   “所以说性交易有风险”

   发完后随手将报纸揉成一团丢在一边,拎起箱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心中有了下一个去的地方。

   安偿街。

   不过说是这么说…这地的安偿街在哪……

   飤浅思索时觉得小腿被什么东西突然抓住,即使隔着靴子依然能感到那诡异的寒冷。

   她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长发女人趴在地上,伸手拉着自己。

   违和的是,她能透过这个女人半透明的身体看到灰色的水泥地。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的飤浅对这种事抗性已经很高了,只是顿了一下就转过身来蹲下抓着女人的头发抬起了她的脸,不,准确的说是整个头颅脱离了身体被飤浅提了起来。

   那触感很微妙,她甚至不敢断言自己真的抓到了头发。

   而在看清女人的脸以后,飤浅的眼睛骤然瞪大,张开嘴,老半天才吐出嘴里的话。

   “……杨浩翎?”

   ……

   “欸嘿嘿嘿……”

   一栋居民楼三楼的窗户上,有一个发胖的男性架着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飤浅,微翘着的嘴角不知不觉的流下了一丝拉的很长的口水。

   身为一个老色批,每次的傍晚和凌晨都会在这窥视着路过的女性,来增加他心中莫名其妙地满足感。

   “不过漂亮归漂亮……从刚才开始就在干嘛呢?”

   抹掉了流下的口水,皱着眉,托着下巴开始转动迟钝的大脑。

   飤浅突然转身蹲下。

   伸手抓了一把空气。

   张口说了些话。

   然后消失了。

   “……”

   等等?!

   男人趴在床上的身体骤然前倾,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要到外面去,手里不断调节望远镜的倍率,眼神逐渐懵逼。

   反复确认了几十遍,他瞪着眼睛跌坐回了房间里的沙发上。

   愣了十几秒后,突然掏出手机打出了报警电话。

   “喂?!刚才好像有个女人从大街上凭空消失了!”

   男人的语气很激动,而对面的警察显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稍等一下先生,你能说清楚一点么?”

   “就是,我走在路上看到一个女人,她突然做了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和她说话一样,然然后她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

   因为过于激动有些发音都不是很准确。

   电话的另一边沉默了,期间男人还反复确认电话没有挂断并不断喊着“喂?”“喂?!”

   近一分钟后,一句好像是忍着笑意说出来的话丢了过来。

   “先生,作息时间尽可能安排的正常一点,注意休息。”

   “嘟……”

   “……”

   男人看着手机灰色的屏幕,一脸便秘的表情。

  

   008

   仲辽原

  

   夹层间,飤浅双膝跪在地上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半透明的头颅。

   抓着自己小腿的手已经没动静了,无力地松开后落在了地上,整个身体再度变得透明,直到消失在了夹层之间。

   “夹层里的存在是鬼?”

   “鬼是什么…?”

   飤浅目光平静地和杨浩翎对视着,微微张开的嘴不穿重复着这两个问题。

   手中的这颗脑袋上的这双眼睛布满血丝,嘴巴极其缓慢地闭合着,而她想说的话却始终没有传进飤浅的耳朵里。

   “你…死了……”

   许久,飤浅像是提问却十分笃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杨浩翎的嘴再次合上之后没再张开,眼眶里涌出了黑色的液体,沿着脸颊流到了飤浅的手上,流到了地面上,逐渐聚成了一片宛如镜子般的湖泊。

   飤浅的手上被液体沾染的部分传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灼烧感,连带着跪在地上的双腿,就好像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学物品腐蚀着皮肤和肌肉一般。

   而她却没有因此丢下杨浩翎仅剩的脑袋,反而将其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脑。

   “别哭了……”

   ……

   不知道在这个黑白世界里度过了多长的时间,飤浅依旧跪在地上,怀里的头颅,连带着那片黑色的湖泊一并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眼泪是传达自己情感的一个好方法。

   如果真实,那透明的液体将会是滚烫的。

   “他妈的…”

   飤浅握住手提箱,撑着站了起来。

   呲—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锐利的触感,而对疼痛已然无感的她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将视线移了下去,看到了那刀锋反射的寒芒。

   飤浅悍然转身任由锋利的尖刀撕裂自己的胸腔卡在自己的肋骨里,伸手握住了手持尖刀刺向自己之人的脑袋。

   依旧是那虚无的触感。

   她的手掌逐渐发力,她感受到了鬼坚硬的头骨,充满韧性脑子。

   然后。

   捏碎了一切。

   下一刻她抽出那柄绞烂自己胸口的尖刀,心有所感,在瞬息间转身。

   杨浩翎看到所谓的传教人士有两个。

   另一个映入飤浅眼前,手臂借着惯性将尖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头盖骨。

   恐怖的力道并未让刀锋停在他的脑子里,窝着刀的手一并没入了他的头…脖子…身体…不,已经出来了。

   依旧沾染着些许血肉的脊椎暴露在空气中,沿途的一些模糊的器官脱离了自己的位置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碎骨,溃烂的组织,杂七杂八的液体。

   在对方倒下后和他的身体一样逐渐消失。

   被一个无形的橡皮擦从夹层里慢慢擦掉了。

   “……”

   飤浅惨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疯狂的笑容,嘴咧的越来越大,眼中的瞳孔不断颤动。

   在最极端的时候,飤浅的表情瞬间平息了下去,就像带上了一张逼真至极的面具一样。

   “我是灾星么。和我有关系的人都会死。”

   “我们都是灾星。”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远处传来。

   抬头,看见了一个头发打理整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人。

   身穿着一套深色军官制服,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黑色的军靴,胸前挂着一块排布怪异的牌子,全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身后背着一个半个人高的细长箱子。

   我们?

   飤浅刚想开口。

   “一定要在夹层里对话么,你脑子的状态还允许你呆在这里么?”

   “我觉得我的脑子和平常一样。”

   她却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此刻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和她对话。

   大脑像是被十几把锉刀来回挫一样。

   “算了,都一样。”

   男人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

   “你,是飤家人吧。”

   “在问人名字之前需要先表明诚意。”

   她不带丝毫感情地回了一句。

   “仲辽原。”

   “飤浅。”

   “长话短说,现在某些地方需要我们这些灾星过去处理,跟我来吧。”

   “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为什么我要和你走?”

   “……这个国家需要你。”

   “关我屁事。”

   两句话直接堵死了仲辽原的话头。

   他面部表情僵了一下,缓缓开口。

   “你应该知道走尸人这层身份是可以被剥夺的对么。”

   “所以在我进入夹层被发现后第一时间就让你来收取我的这把刀了么?”

   飤浅抽出柴刀,手腕脱力让刀身下垂,以一个很随意的姿势将其展示在身前。

   “在人为堆砌出的绞肉机面前个人确实微不足道,但能力上限的差异并不是数量能够填补的。”

   “所以你依然在劝我跟你走。”

   “……”

   仲辽原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如果继续下去的话我将采取强制手段。”

   “你觉得我还怕死么?”

   飤浅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还想说服自己的男人。

   砰!

   飤浅的脖子在一声巨响后毫无征兆的炸成一摊互不相关的肉末,在血肉横飞之间,灰白的骨头却依旧完好无损地连接着头和身体。

   她扶住快要掉到身后的脑袋,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仲辽原。

   “急了?”

   她看到了仲辽原脸上浮现的一抹诧异。

   她不关心姓仲的走尸人有什么能力,她现在只是确定了眼前这个人确实想要自己的命。

   “果然,你们飤家都是一群怪物。”

   仲辽原看着飤浅脖颈间凭空出现蠕动着的肉块,微微皱眉。

   “你也是。”

   飤浅抽出柴刀,腿部发力,瞬息间来到了仲辽原的身前,一刀砍下。

   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白色的火花之间蛮横地改变了柴刀的运动轨迹。

   挥空了的飤浅却没有就此作罢,在空中转了一圈将厚重的箱子砸向了对方的脑袋。

   砰!

   再一次的,失控的凶器差之毫厘的擦过了仲辽原的脑袋。

   两次必死的袭击神使鬼差地被挡了下来。

   此时飤浅她也分辨出了那声巨响到底是什么。

   子弹出膛的声音…再准确点应该是激发装药后弹头飞出去的那种声音。

   飤浅滞空时间并不长,很快落在了地上,当她准备再次挥刀的时候,胸口像被打了一记势大力沉的闷棍一般,伴随着又一次的巨响倒飞了出去。

   那是霰弹枪的弹药。

   飤浅落在地上又迅速站了起来,身体前倾,握着刀的手堵在胸前,喉咙里涌上了一股腥臭的血液却被她死死的堵在嘴里没吐出来。

   而衣服的质感依旧是那么的顺滑。

   来自夹层的东西无法影响外界,属于外界的衣服在这就成了最好的防弹衣。

   咽回鲜血,在极短时间内调整好状态的飤浅抬起头,耳边却先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榴弹?

   视野里的一个黑影飞速扩大,来到了飤浅面前,当她做出反应的时候,那枚榴弹已然泵发出危险的火光。

   啊……好烫…好疼…

   轰!!

   “……”

   仲辽原扶了下眼镜,念头一动,逸散的烟尘瞬间消失,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但是他却没有如愿以偿地看到跪倒或者摊在地上的飤浅。

   仿佛随着烟尘一齐消失了。

   “啧……”

   眼前的世界逐渐恢复色彩,路上已经有了些许行人,无一例外地用震惊目光看着自己。

   他没理会这些平民,看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零星的血迹,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大步流星地沿着血迹一路狂奔,却在一个转角处消失了踪迹。

   仲辽原没再进入夹层继续追,转而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此时的他眼中一片猩红,脑内一片混沌。

   长时间地呆在夹层里对于一个走尸人而言是相当折磨的,他完全无法理解飤浅为什么能够坚持那么久。

   “不过已经差不多了,有了长相,向内部发布通缉令吧。”

   自言自语一样含糊地说出一句话后,扶着墙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

   “72664”

   飤浅提笔写了个开头,用充斥着疲惫的眼睛看了一眼灰色的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 我好累 懒得再动哪怕一下了”

   “我在做什么”

   “我在找什么”

   “操你妈”

   “去你大爷”

   “滚蛋去死你妈逼个狗杂种操了她妈的一条鱼生出来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把……”

   写了整整三页纸有余脏话。

   大段大段毫无指向的污言垢语写在了雪白的纸上,略微过头的力道几乎要划破这些无辜的纸张。

   不知道在写什么,不知道该写什么,飤浅把自己心里所有的话倾诉在了这个本子上。

   “……”

   “原来我这么会骂人的么,哈。”

   “我好像已经被针对了。”

   她走在路上会被不知道主人的子弹击中。

   “我还记得几天前的那个仲辽原。”

   她在手机上用着网络查到了一些关于现在国家军事机构的格局,他是所谓的军方首席。

   “我也记得那个姓殁的说的话。”

   那么现在还有几个逍遥在外的走尸人?

   说到底走尸人这操蛋名字又是谁起的?

   “我好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既然死了就老老实实的当个死人吧。

   “那些还记着我的人…随缘吧。”

   飤浅合上本子,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摊在地上,不在有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一阵阵鸿大的响声,像是一个正在启动的引擎。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破碎屋顶后面的天空,黑色的天上没有一点杂质,只有一个格格不入的月亮嵌在上面。

   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背上书包提起箱子,跨过碎裂的水泥墙离开了这里。

   一头无所事事的人尸游荡到这里,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飤浅离开的背影,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刺激性的气味。

   转头,失去光泽的脸上那只完好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踏进了这个不完整的屋子,蹲下捡起了一颗眼球。

   打量了一会后又放下来,随手抓起一把落在地上眼球,像是在菜场买菜一样挑选着。

   ……

   极度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车间里,暴力改装过的卡车上,三轮巨大的圆盘电锯正飞速旋转着撕裂着挡在车前的墙壁。

   碎石不断的飞溅而出,在数秒后整个墙壁出现了三道还算整齐的豁口。

   一个成年人挤一挤还能通过的程度。

   卡车缓缓后退,躁动的引擎逐渐平息了下来,那骇人的电锯伴随着牙酸的声音一顿一顿的停止了转动。

   被锈迹侵蚀的车门打开,一个瘦削的人走下车来,摘掉墨镜后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感觉怎么样?”

   坐在一旁的一个工人模样的人撑着膝盖,开口问道。

   “我觉得应该可以了,对付那些小可爱们,而且我觉得你真得改进一下发动机,才开了一来个小时你真不知道有多烫。”

   “啧啧啧,要是有个移动堡垒现在就没那么多事了。”

   此时隔壁传来一声粗犷的女声,“缺心眼的你过来看下。”

   瘦削男嘴角一抽,边走边以同样大的声音回应到,“你个死娘们每次多叫一个字干甚。”

   “冤家。”

   工人哈了一声,躺在椅子上开始打盹,连续几个月的工作即便是他也吃不消。

   缺心眼走进隔壁的小房间里,看到一个只剩半截身体的女人立在一个椅子上,即便如此也依旧能看出她那不输男人的体魄。

   此时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操控着鼠标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好像还没缓过神来。

   “咋了死娘们。”他一口将剩余的半支烟吸食殆尽,掐灭星火扔到一旁,凑到电脑旁边。

   这是一个监控画面,灰色的街道上极为疯狂的布满了鲜血,墙上,地面上,全都是,让人怀疑这地方是不是本来就有这种涂鸦。

   “啥情况?”缺心眼眉头一挑。

   “你还记得去年咱们见过的那个大肉虫子么?”

   死娘们回过神来,鼠标飞速移动着,按顺序调动着沿路的监控,能看到的只有涂在墙上地上的血。

   “是,那玩意还吃了我们不少人。”缺心眼提到这个语气瞬间低了下来,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双目微微睁大。

   “那你能想象那玩意逃命的场景么?”

   ……

   蠕虫挪动着巨大的身躯移动在街道中,柔软的身体塞满了这些供人类生活的建筑之间,缺依旧宛如一辆卡车一般高速移动着,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无一例外的喷涌着鲜血,留下自己的艺术。

   前端漩涡一般的口腔上缺失了相当多的血肉,猩红的血液回荡在密密麻麻排列着的牙齿间。

   它被变成了一辆生物载具。

   透过这个生物半透明的皮肤依稀能看见一个人坐在它的胃袋里,神情自若地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甚至于她的衣服上没有半点污渍。

   “说是在这附近……”

   凌攸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没在意一路上看到的所有监控,语气有些无奈。

   “这地方也大啊…我亲爱的神……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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