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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旧人gl

桃源旧人gl 浅山竹言 14819 2023-11-20 02:48

   桃源旧人gl

  断云疏雨,冷落空山道。匹马駸駸又重到。望孤村,两三间、茅屋疏篱,溪水畔、一簇芦花晚照。

   寻思行乐地,事去无痕,回首湘波与天杳。叹人生几度,能醉金钗,青镜里、赢得朱颜未老。又枝头、一点破黄昏,问客路春风,为谁开早。

   ——洞仙歌

  

   双唇分开的时候,月光借着她的瞳子投入我与她一并沉默的间隙,我也借着熹微的光亮从她不掩饰的眸色里想窥探她某个深昏、与溪与瀑与一豆早灯一同度过的记忆。

   她从来这样泰然处世,即使她既说不上博学,也和老谋深算沾不上边。她只是从容。有迹可循的是——她应对别的事也同吻我一样从容——以至于在这个我投入勇气、热情、甚至一部分傲慢的吻后的间隙里,她唯一的变化是慢我一步睁开双眼。

   我想我会记得这一刻的眸色:那种会在峰顶某一只与你合了眼缘的胎仙眸子里见到的清亮颜色浸入许多寂静的深夜里、被劳劳仆仆的雪覆了一层的动人光彩。我在某一刻看见自己满身风尘洋洋洒洒地褪去——在她短暂地和我成为同一种人的某一刻。

   我其实说不清我和她成了什么人,我和她的感觉像是我路过自己曾旅居过的客栈楼下的茶馆,一抬眼正见她不咸不淡的眼神,她或许在思考茶还是酒,而我行色匆匆,却没来由的担心她喝不惯乡间的粗秣口味。

   我还处于将许多思考不清的问题留给我未来漫长的旅途中的阶段,惯爱将眼见的肥水东流、夜雨黄粱、竹烟波月,随性地充作半解的答案,仿佛不相干的风月都是前人留给我的回应——我惯爱这般糊弄自己。

   她被我强塞给自己的思考时正倚在窗沿,远远地听旁人为云先生叫好的吆喝,至于云先生的唱调自然是传不过来,但这并拦不住她不声不响的好奇心。店家善解人意地挪来两盏屏风,为我们隔绝出独属于逆旅之人的角落。我仍记得那日晦明不定的日光,在窗外细碎地洒出满地忽闪的沫。她正衬着身后屏风上那对竹骨泉心的胎仙,我见她神采入画,也便由着她出神,啜着茶水看光影在她眉目上洒脱落笔。直到天色渐暗,又泠泠落了几滴雨,云先生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看戏的、看人的、看场子的、看乐子的也都次第离席,我才见她悠悠然回神,目光撞碎了我漫无边际的绮思。

   她只是回盯着我,并不问我梦了什么,但我可太好奇她方才在想什么。

   得到的答案是听曲,“我听得见”她指了下自己耳朵。我顿又觉得她像那对神仙。我俩再不交谈,我百无聊赖地听雨,她或许在听雨中谁家玉笛。

   再下一次见她我已找到了与她相处最舒适的模式,我与她相隔不远,却也不算近,她安静的坐在书苑的椅子上翻看那几本老旧的竹卷,似乎都是些修心修道的孤本,而我与她隔了几座疏疏散散的书柜,倚在柜边悠闲地翻着新书,传奇、演义、以及话本,现下已记不大清囫囵看了些什么了,反倒是她手上古卷没收拾干净的些微灰尘在她眉睫纷飞的光影我记了个深刻,似乎合眼就能想起我并不曾闻到的霉味儿和油墨味儿。

   我刻意保持了一个仅留给听觉的距离,我们之间对彼此的呼唤只留给了我翻页与她更换竹卷的裟裟响动,仿佛不出声,我们就不必结束这个舒适的下午。

   再会面时,我已经习惯了她吻我的方式。

   像个不知节制的犬马纨绔,初初时还知待到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不多时日,每隔了不知名的谁的视线后便要来索吻,枉顾时节晨昏场合与我的心思。每那时我往往要追悔放纵的百害——嘴上,心底明了的一利深深地埋藏在话头说不到的角落,数落她入世止学会了放浪形骸时,我总在另一处死死卡住庆幸的绮思不让自己顺嘴就给了她任何话语上的甜头。

   我并不真的像我独给她看那样拘束、鄙夷、甚至羞赧...我多幸运呢,独我每每携着她的吻行我当行的道。我眷恋她——远甚于我所表现的,远甚于她所以为的,远甚于我自己以为的...我只担心碍了她要修的道。

   从她某一天醒来——于某处无故可寻的雾或是云——我自久无人迹的废墟蹒跚而过,寂寞如秋叶流离目下的那一刻,她见到了疲惫的我。

   她看穿了我匿在双眼中疏离与疲乏后的惊叹——她从远人迹的云间向我投来视线,隔着秋水一泓,我记住了此一刻的水中月。

   野光纯净神光离合,沐在她难言明的眼光中,我狼狈又不自在。

   我没与她多作纠结径自离开,只觉得我牵着的那匹瘦马应当能替我留下片刻前的局促,不消罗预,我将这意料之外的风露乍逢沉沉地忘进记忆里。

   我行路此间,有的没的,便想些自己的事,可思来想去,满脑子都是不久前那云端隔世的美人;思来想去,猜不透她是谁;思来想去,也只低着头沉吟。瘦马像被我一路磨平了性子的石头,贪馋那绝云间的丰美草料不肯跟着我走。我放它在旁啃食着,只自顾想着方才那美人。

   待到我终于从不久前读过的书里拾到一句“澹乎若深渊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时,我那不知餍足如我的马儿已将周围的一片草皮啃浅了一层。我担忧此间仙人怪罪,又怕方才那美人就是此间仙人或是山鬼魑魅,忙想拦着它,我这马儿看着又老又瘦,实则是相当桀骜的玉花骢,当初我磨了它半个月还多,才堪堪骑着它上路,一路来疏于打理,又没能找个好鞍,正该养秋膘的日子恰又被我求着逼着一路跑,满身扬尘和汗结了副邋遢的皮相,鬃毛也凝成了一股股难看的绦子,白白丢了以前宝马神骏的风采。

   我又是心疼它一路来的苦,又是心忧它莫要像在另一座山头上看见的野物那般被扣在琥珀里。可我这马儿素来是与我一般轴的性子,我拉了辔头也不肯跟我走。

   行行重行行,相去万馀里。

   我一时没了办法,只得依了它,想来它也是颇有灵性,有意报复我月前磨它性子的行径,也要磨我一磨。

   此时正恰失了日头最后一缕晖,满眼夜气浮波的谧色。耳边重复着马儿咀嚼的枯燥声响,时不时间杂一声草叶横断汁水流溢的细微响动。我听得乏味,脑子里便慢慢诌着几句打油诗挖苦自个儿,可诌着诌着思路又转向了方才那个美人。想来是云间多水汽,打火石打不燃,我听见马儿打了个满意的响鼻,左右寻思着夜行至天明应当无碍,便回头寻我的好马。

   我当是被这雾海石林惑住了心神——或者被方才那美人的皮相魇住了。

   一回头便见那惑了我心神的美人倚着枝隔着叶觑我

   她应当在枝叶间盘桓了许久,雀儿无声的停在她肩头,她仿佛无意惊走那无知的鸟雀,即使被我无意间发现了踪迹,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拿眼斜斜地打量着我。那双眼明澈而通透,却净装了我看不懂的深刻,偏生表情又似老僧入定,我实在瞧不出深浅。

   本想着是否该打个招呼——深山里遇人不容易,大多是些樵夫或是行脚郎中,也时有于我同似的游人,这么偶然一场艳遇实在是件叫人愉快的事,只是那美人满脸的道法自然叫我不敢去叨扰。

   其实本也没有必要特意去打招呼,往常山间与人相逢,大多也就一点头一行礼,没话说也不必找话叫自己不自在。想通这一层我便由着她瞧,爱怎么瞧怎么瞧,就是唤来满山的鸟雀一并来陪她瞧我也只作不知。

   “我得下山!”心里这么想着,我便去牵我那好马儿,哪怕身后眼神已刻在我后脑勺上了也只作不知。我的好马儿已然吃饱了,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它已然习惯了我朝行夜行偏白日不行的奇妙作息,乖顺地将鼻息喷在我脸上。

   只有这时候我才会发觉它也是一头极高大的马,只是被我劳了一身瘦骨。它并不许多时日便与我亲近了起来,也时时对我展现出自己乖顺的模样,好从我手里讨一块糖饴。

   我仍牵它一段,好度过那片易拐马腿的石滩,上了官道便好快行。我知道方才那美人仍在我后面不出声响地跟着,偶尔感受到她忽然强烈了一点的视线,我便回顾、眼神便交织,她似乎完全没有跟踪的自觉,并不在乎自己暴露,或者她根本没有隐藏自己,只是出尘的气质教她很自然的融入山间生灵。或者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盯着我离开。

   或许是什么堪舆之类的法门,绝云间和尘世画水而界,过了那道溪我便回到了尘世,让人一路盯着脑后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走到那湾溪水时我背后已经细细地起了一层汗,与夜气一道绵绵地浸入衣物,潮潮的很不舒服。

   过了这溪再走一段便是官道,脑后被盯着的感觉已不大能感受得到,我权衡了一下,很利索地脱了汗湿的衣物下水。我不怕水凉,怕的是我舒舒服服地下水后脑后又升起的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鲠在喉。

   我实在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小折磨,回头寻她的身影。她施施然倚在不知第几棵树上,在叶间露出一截干净的衣摆。

   我半身浸在水里,扬起脸和她对峙,她似乎是没感受过这样直白的怒气,或是没感受过旁人直白的视线,直白的将自己的疑惑摆在眼睛里,与我对视。我回敬以不耐便不再纠缠,麻利地收拾好换上干净的衣服。因着这么个岔子,路上便要多耽误些时间,只怕我到城里便已找不到地方落脚。

   辨明方向后,我牵了马儿要走,一抬眼便见这人寻了一寸溪中坻落脚,淡然落在我眼前。

   我那时并不知她是何处仙神,只觉得这般风姿,便是山中精魅,怕也修了一身仙骨。

   那魑魅枉顾我满脑子思绪,只淡淡地问我:“你识得去城中的道么?”

   我却没头没脑地回问道:“你识得去天上的道么?”

   话没说完我自己低低的笑出来,她面上仍是一片无风无雨淡无迹,只是很认真的答我云:“羽客修自在,不修登云乘雾,难及九万丈之高天。”

   我不料她这么古板认真,竟认真回我那无聊的蠢话,心下便认定了她绝非什么山精水怪。于是我便也客气回到:“行者修游骋,不修攀龙附凤,堪抵百十里之古都。”

   许多年后我仍记得,她的双眼在那一刻飘忽着亮起,素淡的神情在那一刻开始活络起来。

   那时我对她笑到:“夜路难走,不如仙子与我同去。”

   “好...”沉吟片刻后,她低低的应到,脸上无甚的起伏,亦不见片刻前的灵秀。我却在心里埋了一颗庆幸的种子——我庆幸只我一人见识了那一刻的光风霁月。

   再见时已是我应了凝光的委托,替天权星上天入地地寻觅所求索的仙家器具仪盘,恰逢她替她师父送来仙家的卷牍。彼时我已见过了留云真君,也知道她是真君弟子,俗家姓名唤作申鹤。我觉她像极了她师父的一身仙骨,却不似真君般好相处。她仍不善言辞,所想与所为也仍极其相符——猜测我要去璃月,便不声不响地跟着,脑子里觉得无法用言语解决麻烦,手头上便毫不犹豫选择暴力。

   但她脸上依旧无甚的表情,见我时也只是清清冷地一瞥,惟一的波动只在认出我的那一刻。

   我与她在群玉阁上寻了处僻静的地方——高阁倾寒、夜气若浮。此间远人声,凝光在阁中大宴宾朋,而我与鹤爱上层楼。

   乐莫乐兮新相知。

   我从宴上偷偷摸了一壶凝光的好酒,也塞给申鹤一杯,她踌躇着不愿喝。此时新群玉阁还没升空,还能清楚地打量周遭的风景。我伏在栏杆上听脚下时不时传来的一两声漂亮的唱腔,便也应和着哼两声。

   申鹤端着酒杯,不大明白我在闭着眼哼哼唧唧些什么。此时我俩还不算熟,她显然比我更不会没话找话,眼下的境遇里又没法用她更熟悉的方式解答疑惑,我知她窘迫,便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从群玉阁的古董到绝云间的老松,从到璃月的官道到石林寒山的石径,还有我的瘦马,有聊无聊,什么都聊。听闻她师父有一处云上仙居,她也与我细细地说分明。

   语调四平八稳,声音倒很好听。像是流泉映雪而风自南来,可惜了一溪风月,独与我凭栏。

   我有意引她多与我聊两句,她却迟迟不上当,每每只短短的回一两句声,大多却都是我说她应,仿佛对城中逸闻人中俊彦或是脚下这新修的群玉阁都兴致缺缺,我实在寻不到她愿意多说两句的话题,便又聊回真君的机关术。这她倒如数家珍来——吞云吐雾的机关、高上重天的机关、日行千里的机关......

   可我那时偏又酒意上头,好不容易听她多吐几个字,我就急着要打断她。她说她只学会师父仙法道法的一些皮毛,我说我一天就学会了骑马;她说她没学过骑马出行要么御剑要么缩地,我说我那可怜的马儿也不知身在何处;她说老马识途能自己回去,我说我那可怜的马儿也不知何时能还家...

   她说我醉了,我说我那可怜的马儿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她说扶我回客房,我说我没醉...

   她又说我醉了,我说我不回去...

   许是那三两杯好酒醉人,而我不胜酒力。我不记得自己何时从栏边改倚在她身侧。她神情淡然,从容而无悲无喜,像我初见她那样,一身道法自然的神气。

   而我像一只失了魂的傻麻雀,绕着她叽叽喳喳地飞上飞下,她有心伸指拂我而不得。

   她并不像我想的那样不谙世事,短短月余时日,她已然学会了许多,譬如替我挡了回房路上不怀好意的酒杯,学会了客气礼貌的询问我的那一间客房所在...我装疯装醉装睡着,任她连拖带拽把我搁在床上,也不褪衣冠也不除鞋袜,她自己也不离开。

   我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她在打量我,感受她的目光在我身上一寸寸游移。就像月余前初次相遇被她盯着牵马走了一路。片刻前的酒气都凝成了醉汗湿淋淋浸进衣衫。

   我实在不知她这样盯了我多久,就像我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醉。此煎熬之下我实不知过了几个片刻几个弹指,终于听她出声唤我

   一贯低沉的嗓音,缓慢而平稳地一遍遍唤我名字。

   我不知如何应她,翻了个身权当做回话。

   她知我听到了,便还低低地问道:“你其实没醉吧?我实不知你为何要与我装醉。”

   我愈不知如何应她了...

   我确实没醉,但我也确乎想念我那乖顺的马儿——彼时离着请仙典仪尚有几分闲暇时日,我请教了璃月来的行脚商,他叫我不如从石门转碧水源取道绝云间,经石林过三山至南天门见绝处辄返,再沿水至翠珏坡绕行,抵遁玉陵后取天衡山官道回璃月.....听得我如堕雾中不知其所指。

   总之意思是让我不要走寻常路...一路遍览璃月山水风光舒舒服服的去璃月...

   “您打那仙家山水而过,到了璃月也才有跟人说的话不是?到时候您将您打仙家地界去来的事儿这么一说,谁都得高看您一眼,是也不是?那仙人地界可不就是最钟灵毓秀的地儿,实不相瞒,我当初一打眼瞧就觉得您是有仙缘的人,您要一去来得了什么因缘造化,我在这千里之遥脸上也有光...”

   那行脚商舌头一伸就要吐三句恭维,逢人就要送一顶高帽,我被他金灿灿的话忽悠的云里雾里,浑然不记得这人除了卖些好带的零件儿,家里还有个兄弟是个马贩子,还有个侄子专做地图堪舆的生意...待我悠悠回过神来,我已与我那马儿一路行到碧水畔,脑后只留了望舒绰绰的影。

   再后来我与申鹤同乘一骑夜驰近百里,堪堪找了地方落脚。自那夜分别后,我便将我那好马儿身上的鞍辔拆了,撵它回去,我那马儿颇有灵性,再讨了我两块糖饴后便头也不回的跑了,潇洒又轻快,丝毫看不出念我的好。

   依稀想来,其实鹤仙子也不怎么念我的好,今日替我挡酒,便还了我引路的情分。我二人往前没什么交集,往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往来。我俩最后的交集应当只有此一夜,我摸来一壶好酒躲着人潮偷解快意,她不耐觥筹起落芳筵靡靡遁走高阁望月抒怀。

   她见我久不出声,只道我不快,于是替我放了床帏,轻声要走。忽然又折回来到:“你那匹马,不多时日前我曾见过,已早早过了碧水原直往石门去了,想必如今已回了蒙德...”

   回蒙德好,骑士团可比我会照顾马的多,我沉闷地应着,努力装着醉客的反应,却越来越装不下去。被注视的感觉淡了些,我便睁眼,一扭头却见她坐在桌边,捧了本书,斜撑着头觑我,视线也不那么难耐。

   我强作镇定的起身给自己灌了两杯凉茶,坐下时她又收了眼光看书,只是注意力全然不在书上字上,时不时就来瞟我一眼,我见她心不在此处,便从她手里抽了书,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从哪里搭话。

   她似没看出我的窘迫,一双澄澈的眼直盯着等我开口。

   左右无话,我又想起我那难驯的马儿,门缝里断断续续地挤进来几句伶人的咿呀,我听不出好歹。乘那锦衣秉烛的雅兴,我便邀她夜游,她声音渗了宴气,无波无折地允了。

   群玉阁还没升起,但画栋珠帘也已然不差什么,云水之间,我俩避开所有喧哗。正是东家宴酣客子好梦的时候,见申鹤如见月底云气池中婳影,痴绝美绝,我与她临水而坐。

   墙体将我们与那另一类人隔了一个世界,我提了一豆昏灯去照池里的莲荷,可池中什么都没剩下,我只在池中见了申鹤的倒影

   时逢雾失楼台,我忧心细雨斜飞,便牵她起身换个地方,她很从容的搭住我的手起身,想来神色当如方才淡如水。

   与我预想的相同,我回头贪看她容貌时,她脸上还是一副从容平淡的样子——敛眸凝眉薄粉黛、远风流。年少头白,飞雪入帏伴孤鸾。眼见得:云如舟,夜如水,人如霜。

   好一副仙骨遗风。

   许是那三两杯好酒此一刻才醉人,我没来由的,不满她的从容。

   你正渊清玉絜,连倒影都清隽不似庸常。我此时抓着你的手,却像抓着抓不着的什么——比如雾,比如水,比如月光。我所紧握的你是雾气迷蒙下,唯一可见的水中月;是来便相知;是晓来风、夜来雨、晚来烟的精魄;是见你如见十里青山一溪流水;

   我求一场大醉,求来一弹指的莽勇,探手勾过你的襟袖,将自己的醉气熏进另一个吻里。

   而你没有回绝。

   一吻之后我便后悔,悔自己趁人入世尚浅,却难自持地将你染上我欲火的颜色。可你还是一脸从容,我在你眼睛里看见的是从容,连疑虑都不沾——叫人泄气。

   你在我面前的坦率与信任,细想来,最终都是戕残我自己的刃口锋芒。我自觉该道歉、该逃,独不该将自己的所有不安焦虑挤在眼睛里,怔怔的和你对视。

   你张了张嘴,两瓣盈润的唇轻吐出温柔的气息,和你看我的眼神一样纯净,连疑惑都不藏,俱是平静。

   可是某一个恍惚之下,我便见那双眸子里漾起了笑意,那种阳和启蛰熏风乍拂的自然笑意——在深秋见不到的笑——那是向着我的——我片刻后才发觉。

   你殊不通世事,但你的笑是真实的。我爱煞你那波澜不惊的少见笑意,嘴角由着愉悦微微勾起,眼神却仍记挂着我,我给你读我眼底的惊喜,却让自己欣赏你那对唇在晦光下的靓色。微微地开阖,像在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只知道我需要索取一些什么:从你漂亮的唇、青涩的吻技、以及炽热起来的眼神里。

   我被一个期待已久却意想不到的吻封唇,在与那只玉骨冰心的胎仙的第四次相逢时。

   现在她身上有了我的印记——甲印、齿痕、和吻之外——那意味着一些旅途中不常参与的主题,或许教令院会有学者偷偷研究这些不被重视的课题。我思考良久终于意识到了那种轻微的错位感——无法忽略且不容粉饰——源自何处。

   在一些与故乡、家园相关而远离教令院和旅途的地方,人们轻巧就提及的话题,却叫我有些惊讶有些新奇。

   旅人间往往更喜欢“一路顺风”、“布帆无恙”这样的彩头,我也爱这样和人搭话,而那样的话题其实很常见,只是离我有些远。

   在喜宴上、在餐桌上、在枕头上、在蒙德、璃月的任何一条街上,在我说得上的每一个地方、永远有人在思考与谈论那个话题-很普通的话题。

   叫我有些新奇和惊讶,只是离我有些远——实际上,已逾五百载光阴无人说与我听。

   那夜我久久难以入睡,久久地思考那个话题。

   她说爱我。

   一个早早抛掷情爱的旅人说给一个久久遗忘情爱的旅人。

   于是我烙下了我的痕迹。

   那时我知道我们变成了同一种人——早早洗了尘缘,却又落入情网。

   有道是:书生易痴流氓易醉,我早些日子颇精通些下九流的手段,左右也称得上半个流氓,此时醉了,便更是横生贪痴。傲慢地吻了人家犹不够,伸手就要揽玉人入怀。

   她较我还高半个头,这个不成礼数的拥抱像是老幺对着长姐讨哄,她依着我的动作进退,倒也没有急着要挣脱的意思。

   此值四野烟光具寂;冷夜飞白,云波染玉,星斗阑干,五相皆不能见。高风饮露,霖泽与峭与檐与涧,夜声一斜。

   屋内点了深灯一豆,我还沉在凡人稀松平常的稀奇话里,左右思不了然。那只口称爱我的鹤与我隔了灯火,慢慢的品着我午间讨来的粗陋茶水。

   片刻后我从她嘴里尝到了那排除了香与醇之后只充盈粗涩的寡味饮料。

   她原比我沉得住气,本不会如此不耐我踟蹰。可我心知她蜕变的缘由——那个犬马纨绔般不知节制、不懂婉拒、不谙世事的仙家子弟,是因为我、甚至是由我一手塑成如今这样子。

   熟稔地索吻、熟稔地寻找我的弱点、熟稔地将我的婉拒视若无睹、最终熟稔地看透一个真相——我已经习惯了她吻我的方式——她实在擅长看人藏在眼神后面的真实情绪,在她的世界里,有些区别便再不成区别——比如将想法写在眸子里,像她那样;或者将想法藏在眸子里,像我这样。

   我们在相逢的第四面索取了彼此的吻——那夜也见月流听风动,我和她避过诸俗,在夜色里拥吻。脚下是凝光起高楼宴宾朋,热闹非常。那个无意中避开一切的吻叫我明白:我爱上了璃月另一个逆旅者,在相识的第四个夜里。

   所以她扯开我襟裾时我没有再阻拦。

   只有这种情况我会比她从容,我等着她在我繁复的扣结中败下阵来。我确实有意将自己献给她,怀着某种卑劣的情欲染指高洁的仙家子弟。我相信她对情绪的敏感只能帮她察觉我的心思,但显然经验是更佳的助力,或者从书里也能借来三分见识,而我确信她都没有。

   她不会了解这些,我也不会。我的从容来自我对自己长于她的那点见识的精准感知,但我显然没把她一身神力算到。

   我的衣衫齐胸口处纵着裂开,连带着里衣也被拨到一侧。

   我最终往榻里挪了挪,她很快填上了我给腾出来的位置,依旧紧贴着我,我耐不住她眼睛里惯不掩饰的炽烈,弹指灭了昏灯。月光透过窗纸留在她满头银丝上,暗沉晃眼,我便阖了眼任她作弄,只等她不知如何进行下一步才好睁眼。

   昏黑中我很快明白了自己作茧自缚的愚行到底有多不自量——现在我给自己的耳鼻留了一团冷火,拢在怀里冰凉却灼人,我的触觉要分享视觉的快慰,这让她本身要承担的一些都开始变得不堪消受——抚摸、拂扫、研磨、挑捻......我确信在想像中并不这样难熬。

   她像轮水中月,指尖也浸过水和月光冷,扫过的皮肤却又如炽烤般灼热,从颊沿颔过颈,在乳尖打旋后抵脐,她指尖力道稍重,连欲火也被凿入三分,点点绵延不可止。我听见有一道绵长的呼吸变得急促,我的,或者她的。

   我有心避过她轻薄的摸索,而今却又想避过她的粗浅的尝试。

   她又开始吻我,唇上的触觉能替双眼勾勒出她唇,纤薄但盈润,并不常如表情冷冽,带着体温,却也还是较我凉一分。我不晓得这是不是仙人沐冰饮涧修来的自在,但凉意在我皮肤上结了层漫延开的战栗。她的唇渐不与我纠缠,自唇角游移到侧脸,耳垂被凉凉地舔了一下,并湿湿地扫过耳廓。我能感觉到她的牙还在耳垂停留,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咬——最终只是拿齿锋轻轻磨了一刹,不痛,但磨人。

   紧接着那对唇流连到我颈边,我只觉得齿锋从唇后流溢出了些什么,像杀气像戾气像怨怼,手腕被她捏住,挣不开,她手上的力气也极重,被她握在手中有种堕入云间被拿捏在手心的错觉,颈侧有种被贯穿的剧烈痛觉,周身浸在凉意与黑暗里,痛觉变得敏锐且过激,我能感觉到在失血,但她的吻还覆在上面,我的血应当在她嘴里和她的津涎交融,她想咬我,或者吃掉我——我心里这样确定。

   她的吻并没有只停留在颈间,令我意外的是,她吻过了锁骨后,便湿滑的挪向了乳尖。

   这和我预想的稍有差池,她不该这般轻车熟路。

   双唇悄然游移到了我胸口,偶尔也能感受到舌尖的刮蹭,唇舌绕着峰尖蹑蹑盘桓,独不来采摘那红果。另一边的乳肉更致密的感受过了她手指力道的涨落——仅能应之以乳尖血液的汇集。我能感受到她作弄我时发梢带起的不驯微风,轻扫过乳尖,我从红果的挺立中感受到一个羞赧的事实:我用自己的无知填充了傲慢,她的回应是难熬的惩戒。

   似在月如水中漫来的凉意贴上了另一边的红果,不出我所料,那一边也无可自持的兴奋着,她借着指纹揉弄着我所兴奋的高点,我在迷蒙中却只感受到介于蹭和擦之间的撩拨。我还有余智阻拦我吟唤出声,我还不愿睁眼——但也许下一弹指就会放弃矜持——这或许使她不满。紧接着乳肉曾感受过的力道涨落与我血管中的兴奋汇在同一处,有些东西将被点燃,我心里是知道的——但我其实期待许久,我从不欺骗自己。

   指尖发力,却在我忍不住前收敛,我应得的惩罚与排遣都捏在她指尖。而她不欲我痛快——她还凑在另一处,与红果相距极近,乳头能感受到她面上的温度,也许是事到临头,我竟凑了闲心,猜她下一步与我相贴的是唇?舌?还是齿?

   她很快表达了我作为床伴却屡屡走神的不满,我想我永远不会解释——我连走神都是在思考你的问题。与我胸前纠缠的是两瓣柔软的皮肉,很容易感知出她们的形象:薄,却并不足够森冷;润,但也比常人固执些。不久前与我的唇舌交织,分离时我面上留下了晶莹的水渍,谁也说不清那当缘我还是因她。

   被那对唇吻住比吻住她们还难熬甚多——不仅耗费心力,断舍离后她们仍要于你周身似游离似浪荡。她们对我乳尖欺侮似的蹂躏总能撩起许多克制不住的东西:比如颤抖、比如倦怠。

   她们不过是她的唇,细弱有余锋锐不足,被吻却如被抽筋换髓。

   不过是她的唇,我几乎想用凿刻入骨的方式让自己记住

   齿锋扫过乳尖的一刹带来更大的颤栗,驳杂着兴奋和动情——不是我一个人的。另一边是类似的作弄——五根冰凉的手指——眼下唯一能感受到她生涩的东西。圆润饱满,修过不久的痕迹还在,但也已经超过了最合理的长度——她不知道这些,也没预想过今晚,也不知道要做准备——这种细枝末节于眼下教我慰然——我知道自己有些没出息,我也不介意再没出息点。

   乳尖能感受到指甲的刮蹭,冰凉,却带来燎灼的炽,与那对银牙一样,勉强称得上温柔地贴住,只是很快一边捻变作捏挠,另一边咬变作磨。我实难经受这熬人的挑逗,咬死在齿隙里的喘息声漏过唇封,失了九成持重。她听得隐约,动作却一窒,我再为自己的没出息而怅恨。唇舌还流连在我胸口,微末些痛痒蚀骨凿心,方才漏出来的喘息重得再咬不住,我不愿就此认输,但我也确乎扳不回任何一筹。

   我实小觑了她,不曾料她处子之身未尝云雨,此夜却杀我溃不成军。

   初时我还撑着身子不肯躺过,另一只手也想拦嘴里的吟声,可见得以貌取人实在要不得,此一刻我便仰倒进榻,色厉内荏被她瞧了个清楚明白。

   我本有心看她笑话,可她怎的这样轻车熟路我实在不解,闭着眼敛了神,再要感受她的啃咬捻磨又惊觉她已一路掠向了丹田去。

   小腹受了她湿湿的一吻,凉得我皮肉都离了三魂,而她紧贴着我俯下,另一只手填了方才唇齿的位置,我疑心冰凉,却又变作温柔的捏揉,捏揉又作捻作挑,点燃又一簇火。

   那个贴心的吻挪到小腹,又渐滑到脐上半寸,两瓣儿唇冷冰冰的游移留下冷冰冰的水痕,缓缓覆在脐上,吻住打了个旋,又伸舌尖一下一下地点在脐孔,小腹不甚敏锐的触感察觉了她不疾不徐又周而复始的研磨,我再熬不住,任齿间咬不住的吟唤碎碎地飘零入耳,伸手揽住她。她知我其实更需要她吻在哪里——我知她其实心知肚明。

   在这样的亲密中强撑着合眼实在是自讨没趣的折磨,我强撕了自己一张脸皮要睁眼瞧她,等着要对上一双明写着戏谑的眸子,却只觑见她俯在我腰际,手肘撑着身子舐我脐腹,暗室内最耀眼的银发映了透纸而来的黯光,清高得天与奇绝。

   这脸皮撕得没取舍,我有心逆了自己处处掣肘的被动情境,睁了眼却又没得着变数。她应是感知到了什么,抬头与我隔了双峰相望。一双眼丢了一半清隽,眼白尽漫了血丝,一对视又折回来一成神光在宇,余下皆被情欲侵占了领地,被照得透净,驳杂着三两股复杂的神色与我相望,我知这仙子被我坏了清修,于是连她的目光都开始难熬。

   对视不过弹指,她有心逗我,指尖便添了三分力道,挑起我颤栗更如许,她眼神这才有了我期待中的戏谑。

   这戏谑极是难熬,我耐不住错开眼,目光几无可落处,最后仍落在她身上,她来拦我打量,我便闭眼,又睁开,正见她除了一半衣裾,发束摘了搁在一旁,连腕上的红绳也褪了下来。

   我不料睁眼后浑身的感触却更难熬了些许,眼里见她将自己褪了干净,又来拆我衣裙,于是浑身的感官都感受到了燥热,竟更难耐了不少。视野上的刺激于我终究有些过头,我看她襟裾半褪,半身皙白的肉体紧贴过来,我又忍不住轻轻地颤一下。

   从方才起我便一直颤,仿佛这样能纾解自己受撩拨的心跳。

   她又来遮我视线,我便由着她拂过,此一时她又不在急着抽手,轻轻扣在我面上再一次隔绝了视觉。再度沉入黑暗中的感觉如夜中渡水,浑身被凉如水的暗色挟持,仅剩的耳鼻开始更细致地读能读到的一切:冷质的暗香、发缕披拂、两个人渐趋一致又错开的心跳声、她有意给我听的渐沉浊的喘息......

   痒麻被血液推挤到每一处毛孔,我想借什么动作纾解——比如睁眼——却被她留下的手阻下视线,视野里一片夜气,不见良人。

   于是耳听得那浊重的呼吸声靠近了面前,她仍不打算挪开。

   又一个吻绽在唇角,与我的唇狎戏,我无力地回吻,尝到一截舌尖探入我口中来。她并不老实,与我的舌纠缠之余,还要在嘴里搜刮些什么,我余下不多的神思被她掠去大半,只在她挑唆勾结之余浅浅地回应,我还能分给她的不多,留下的神志被她搅成一片混沌。

   我没能察觉她某一时的离开,而她好不得意,掳掠归去前,还要柔柔地吮我唇舌唤我回神,而我沉浸在予她唇舌如予她般的警境中,几难识我魂与身。

   最终唤我还魂来的是下方的异常,另一只手放开了于我手腕处的桎梏,冷冰冰地摸索去下身,在丹田上下摩挲着等我回神。

   找回双眼的感觉后眼前还是被蒙蔽的昏黑,你仍不还我双眼,似要抢夺,却又留在我面上,似要纵容,却又不还我光明。你仍扣着我此一时黯淡的光明。

   但你于我下腹摩梭的手还是挑起了太多欲火,不过是摩梭,突破警戒的行为却仍然唤醒了我。

   大腿被另一条腿撑开,同时那只不沾暖意的手也接着向下游弋,我已无力阻拦,或者我本也不会阻拦。你却并不急,绕过了花口在我腿根逡巡。

   那里一片湿滑,我是知道的。潮热伴着呼吸律动而涨落,自花径涌现淤于腿间,浸得周遭狼藉一片。你的手绕着花口徘徊,两边的软肉被浸得嫣红,花径里更加频繁地涌出些蜜水央你,终于教你收敛了近在咫尺而不得的折磨。

   指尖的凉意稍叫我受用了些,贴在滚烫的花瓣儿上,灼人的热意稍微消退,你温柔地分开花瓣儿,甬道却已向你敞开。

   我在等你——我想你是明白的。

   摸索着进入不费什么劲,花液已然将指尖将行的地方浸润了,更进一步的探索不须多一份心。更深处更汁蜜潺湲,你指尖的行进带来一种逆流而上的快乐,而你的进入却给我带来另一种难以言明的痛快,羞赧和揶揄都溶进暖泉中,我似乎不再有无味的情绪,快慰只随着你的出入涨落。

   面上又落来一个吻,此一次我也不再生涩,回吻的时候报复般回吮你的舌尖,给你送去一阵不大不小的诧异,连带着还停留在我体内的指尖也微微一颤,勾引出更多止不住的花液。欲壑被抚慰的同时也在被蚕食,整根手指被吞进来的时候正补了某一根弦的位置,于是你的手指与花径里每一处褶皱的交错都将刻不容缓的情欲递入深处。

   我还受着你的吻,尽管节奏和韵律都开始杂乱,我们却仍彼此应和着亲吻。失去视觉给我带来更细致入微的触觉体验,或者也给你添了些许固执,教你更从心地作为。

   于是你又添了一指,甬道被挤得满满当当,更多无可抑止的汁液溢出花口,将身下布料更浸湿一大片。两指抵在某个叫我癫狂的地方,来回研磨。我发了狂的想要被抛到高点,我说我想要,连含了你两指的花口都颤抖着像你索取,你却忽然收了力,留我一个在青黄不接的半空茫然无措。

   可实际你也情不可止,我在索要,也被蚕食,而你似在满足我填补我,实则也在掳夺。

   花瓣儿间的肉蔻无处藏身,躲不开你情之所至的一挠,于是我咬不定你捂不住的细碎呻吟逸出指缝。生硬的摩擦实在是过于难耐,你紧接着的抚慰也不能平复撩起的欲火。你还留在花径内的两指复又抵在教我迷失的那处,连带对我唇舌与肉蔻的挑撩也没有停下。

   短短几次研磨又将我推上高点,此番你不再忽然收手,我被抛掷到天上,连魂魄也飘离。

   再回魂时已复见了晦暗的光明,你侧躺在我身畔,一手撑着脸另一手搭在我腰际,正透过窗纱的微光看我,漂亮的唇勾出更动人的弧线,笑意充斥了面上所有的情绪:温和、餍足、甚至有一点陶醉,都渍过了少见的笑意,就这样注视着我不知多久。

   我心头仍然有困惑未得解,于是开口询问你那些关于青涩和熟稔的问题。

   你只微微摇了摇头,阖了眼却不收笑意,伸手叩了我掌心,十指交叠,稳稳答道:“我见你,便无师自通地会了。”

   言罢又来吻我,我软着身子强仰了唇应下。

   腿隙间的潮热也还没褪去,一片湿泞的狼藉。你漂亮的剪水眸黏在我身上,像个放浪的纨绔,我问一句你答一声,眼光紧盯着我赤裸的身子。倒也不是吝啬给你看两眼去,只是你从来清隽的双眼就此染了不一样的神气,我忧心你,却也明白自己便是祸因。

   抹平我疑虑的是又一个吻。

   彼时我已软塌塌地倚在榻头,你唇落在我耳际,又轻轻地咬我耳垂,随后又轻跃到我脸侧,然后是嘴唇,再然后我们拥吻。你轻巧地跨坐在我跟前,伸手抱住我的脸细细地吻过每一寸。

   时余火未熄,我身上热意本就没褪干净,此一时正有泛凉的柔软身躯入我瓠中,我便环着你腰与你更贴合了几分,拥你在怀实是妥帖的慰藉,我感觉得到自己有什么正渐渐被抚平。有只手凉凉地扫过我腰腹向花口又探去,只探到方才遗留的黏腻一片。你抽出手来亮给我看,我又羞又气,张嘴想骂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最终也就由得你去了。

   你忽然又撑开了我双腿,支了一条腿在我腿间,膝向外直直地抵在我胯间,我忽然福至心灵的悟到了你片刻后的作为,忙收紧了双腿想拦,哪里拦得住。方才小死一回的体力还没恢复,双腿酸软无力,你扶起一边与我交错开,心或许愈贴近了,带来更加贴心的接触。

   我们的花口贴在一处,与冰凉的你相贴合我才发现自己的灼热,我放开了环在你腰间的手,却没舍得挣开和你的结合。

   结合之处缓缓地错落、吻合、再错落,我能感觉到细微之处——花汁滴滴流落,留给我那一片细致的感官助恶为虐的细弱刺激。但我的心已经不再属于我,我或许已经泪流满面,为自己的心跳开始追随别人的行动而号泣。这一夜我第一次不掩饰的哭嚎出声,声音却被花口处的刺激扭曲得变形。

   不消罗预我的声音已然嘶哑,连呻吟都开始乏善可陈。最终我咬在了你莹白的颈间,像要从某处撕开你的寡言,免得我的嘶哑在你的从容面前将我自己变得认不出来。

   下身花瓣也吻得难解难分,淤堵了自己的喉舌后我苦寻不到什么额外的纾解之法,于是我刻意变了自己全身律动的节奏,也许打乱你所擅长的步调,也许将我自己的魂魄打得四散。

   齿下已然咬不住你的肌肤,将自己挂在你身上的手臂也开始松软,我正在脱力。下身花口之间的激吻全然回到了你的掌握,快感如浪潮,一波波推我上你蓄谋已久的顶峰。

   最后被快慰吞没前,我松开了对你的束缚仰倒过去,见一双通红的眸子像画一样粘在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但我能看见些关于贪婪、痴恋、求索的颜色踞在眼瞳的亮处。横竖都是我的样子——这使我惊喜且方寸大乱。

   被快感吞没实在是一件叫人后怕的事,失神了许久,连夜晚都消逝过大半。我俩还保持着昏死前纠缠的动作,她揽着我肩头,已然沉沉睡去。我在心底又骂了初时柔肠百结举棋不定优柔寡断的自己一次,或者一百次,仍免不了心忧她被我误了道行,那个雾海云间根骨奇绝的仙家子却日胜一日食髓知味,思及此处我又免不了暗骂自己一声。可我其实也清楚,我已然与她推心置腹,此后我二人只会日胜一日更进一步。我实猜不出留云真君或哪日知晓我误了她弟子入世的修行的想法,真君性子细致入微却不乏直爽,我盯着窗口的一丝缝窥看窗外的夜色思考瞒与不瞒的问题,抬眼正见楼外西山,舒云前星子西流。

   仰观山外月如霜,星汉流尽夜将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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